那白狐是如此地圣洁,平静地躺在青丘之间。
它处于一种假死状态,宛若在沉睡,却永远不能醒来,也永远不会死去。
这才是九尾真正的本体。母海让她活了下来,只不过是以这样的方式。莽荒所需要的,只是她的痛苦,她的绝望,和那一切糅合而成的、她梦魇的化身。
白狐看似平静的睡眠,实则却波涛汹涌。她一直在做着轮回的噩梦,为九尾提供着力量。
那悲惨肮脏的命运,一遍遍重复,没有尽头。
一旁,男人的骸骨早已腐蚀溃烂、面目全非。在他的梦境中,他永远在这片丘陵间追逐着白狐,却总在即将追上之时,丢失它的踪迹。
他倒在追逐的道路上,化作一具枯骨。
道场力从龙宫盏、帝江曦二人身上化去。他们坐在青丘的草坪上,筋疲力竭。
“这只狐狸真漂亮。”帝江曦道,“它让我想起了鸭梨。”
小幻兽与这白狐一样可爱。在世源林海的龙宫里,他们曾一起生活,一同欢欣。
“牧青瞳常同我说,鸭梨每天夜里都会在意识世界念起我,吵得她睡不着觉。”龙宫盏笑道,“至于你的话大概三天到四天一次吧。”
龙宫盏话语中小小的得意,让帝江曦忍俊不禁,扑哧笑出了声。
“它不过是怀念你的血罢了!”
说笑间,龙宫盏从九色秘藏中取出疗伤药草,为他们二人治愈了一些伤势,但那也仅仅是杯水车薪。
九尾的因果律攻击重创了他们,道场力的副作用也逐渐显现。龙宫盏和帝江曦不知道,以他们现在的状态,能否活着从南荒走出去。
“唉”一声叹息,吸引了二人的视线。
一个女人不知何时,静静地站在了那一具骸骨旁。
那正是他们在照霜道场中所见的女人。她拥有比黑夜更深沉的长,汇聚叠加着天地间所有辫的样式,一路倾泻到虚空,化为寰宇银河的底色。
她的衣裙上,用暗金色的龙筋刻画繁冗的极致。一切的形状,器物的衍变,都在那千本层叠中如长河流淌。
在她衣物之下若隐若现的凝脂肌肤之上,仿佛覆盖一层冰冷的薄霜。黄金比例、完美人体,她的身材与体态再无可修正的余地。
举手投足之间,散出忧伤而慵懒的气质。看到她,人们会想到夏夜的雨声,和挥手辞别的故人。
一双淡紫色的瞳孔,能容纳下整片浩瀚的星云。此刻她注视着男人的骸骨,有龙宫盏所看不懂的情感流露。
“倘若不是你置家族于不顾,使年幼的我流浪街头,”她说,“我不会成为现在的我,‘照霜’二字,也不会拥有越万古轮回的荣耀。”
骸骨不能言语,只是用空洞的眼窝望向身侧。
永堕黑暗,步步皆错。他诉诸于莽荒的力量,却落得一个如此的结局。
“安息吧,哥哥。再难以宽恕的错误,时间都已经给足了惩罚。”
她的手指轻抚过骸骨的脸庞,那骸骨化作尘灰,散落满地。
龙宫盏与帝江曦默视着这一切,直到那女人转过身来,面对他们二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