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听里面传来清晰的水声——哗啦,哗啦——像是云想容正从木桶中起身。
少年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,手指死死攥着衣角,指节都泛了白,心里不敢有一丝杂念。
“你……”门内传来云想容的声音,比平日多了几分轻颤,“能帮我从对面的房间里拿一件衣裳出来么?”
李当归的目光立刻转向走廊对面那扇紧闭的木门,恍然大悟。
原来如此——这“兰息居”一间用来沐浴,另一间竟是存放衣物的。
他赶紧应道:“没问题,云前辈!您……您要拿哪件衣服?”
门内的水声停了片刻,云想容似乎犹豫了一下,才低声道:“你……你找一找吧。里面有一个衣柜是紫嫣的,另一个则是我的。你从我的衣柜里拿一件就行。”
“哦,好!您稍等!”李当归如蒙大赦,立刻转身推开对面的房门。
云想容裹着浴巾站在门后,听到李当归进了对面的房间,松了口气。
可就在这时,她忽然想起了什么,脸色瞬间又通红无比。
对面房间内。
“吱呀——”
木门缓缓开启,一股淡雅的幽香迎面拂来。
房间内陈设简洁,唯有两个高大的梨花木衣柜静静矗立。
李当归快步走向第一个衣柜,抬手拉开——
唰。
一阵熟悉的花香扑面而来。
柜中整齐悬挂的衣裙,无一例外都是深浅不一的紫色,衣襟袖口绣着繁复的花纹,或是芍药,或是海棠,甚至有几件裙摆上缀着细碎的银铃,轻轻一晃,便如风过花枝,叮咚作响。
——一看就是紫嫣的衣柜。
里面的味道甚至都和紫嫣身上的香气一模一样,甜而不腻,像是盛夏傍晚被晒暖的花瓣。
他怔了一瞬,赶紧合上衣柜,转向旁边那个。
第二个衣柜打开的瞬间,气息截然不同。
清冽,淡雅,像是雪后初晴时折下的一枝白梅。
柜中衣物素净如雪,没有繁复的绣纹,唯有衣料本身的光泽如水般流淌。
李当归不敢多看,伸手便要去取最上层的一件白衣——
“哗啦!”
他动作太急,袖口一带,竟将叠放在下方的几件衣物全勾了出来。
李当归手忙脚乱地去接,可下一秒,他的动作猛然僵住。
——掌心里,是一件丝缎质地的贴身小衣,雪白的料子薄如蝉翼,边缘还缀着细密的珍珠扣。而更多的……更多的同类衣物正从衣柜里滑落,像是一捧猝不及防的雪,纷纷扬扬地坠向地面。
李当归的耳根“轰”地烧了起来。
他几乎是本能地扑上前,双臂一揽,硬生生将那些衣物全按回了柜子里。
可指尖传来的触感——柔软、细腻、还带着若有若无的体温般的暖意——让他连脖颈都红透了。
“对、对不起……!”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结结巴巴地道歉,手忙脚乱地把所有衣物胡乱塞回去,甚至没看清自己塞的是哪件。
柜门“砰”地一声关上时,他的额角已经沁出了细汗。
最终,他几乎是夺门而逃,手里死死攥着最初抓到的那件素白长裙,连袖口被自己捏皱了都没察觉。
李当归攥着那件素白衣裙,站在门外,深吸一口气,才低声喊道:“云前辈,拿到了。”
话音一落,面前的门缓缓打开一条细缝,一只雪白的玉臂从门缝中探出,指尖纤细修长,还带着未干的水珠,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。
“给我吧。”云想容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,比平日轻软了几分,像是怕惊扰了夜风。
李当归立刻闭上眼,侧过头,手臂僵硬地往前递去,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瞥见什么不该看的。他的指尖绷得紧紧的,连呼吸都屏住了,整个人像是一根绷紧的弓弦。
门缝内,云想容将他的样子看得一清二楚——少年紧闭的双眼、微微泛红的耳尖、甚至因为紧张而绷紧的下颌线,都让她忍不住想笑。
“这个少年……可真是毫无坏心思。”她心想。
就在她伸手去接衣服的瞬间,李当归的手忽然往前多递了一寸——
“啪。”
他的指尖轻轻擦过云想容的手背。
那一瞬间,李当归差点就下意识回头了,硬生生忍住,整个人僵在原地,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。